北岛敬三:内乱的预感(一)

发布时间:2015-04-09 14:45 来源:东方早报艺术评论 作者:秩名 浏览:

进入21世纪,北岛的艺术发生了很大的转向,完全放弃了原先的那种叙事性,代之以更加纯粹、更接近摄影本质的干货。《PORTRAITS》(肖像)系列。
北岛敬三(Keizo Kitajima),1954年11月,出生于长野县须坂市,在这地方一直生活到上世纪七十年代初。中学时代开始钟情摄影,高中时加入学校的摄影部,并通过全盛期时代的写真杂志与摄影的世界“亲密接触”。东松照明、中平卓马、森山大道、荒木经惟等,是当时摄影志上炙手可热的艺术“大腕”。
1974年,在“安保运动”的余热中进京,北岛入成蹊大学法学部。大学生活对北岛没有任何吸引力,翌年中退,后入“Work Shop写真学校”。这是一所由东松照明、森山大道、细江英公、荒木经惟、深濑昌久、横须贺功光等名摄影家轮流主持的寺子屋(即江户时代的私塾)式摄影学校,设在饭田桥,每个教室由20名学员构成,由一位摄影家授课。北岛参加的是森山教室,“艺术”空气自由到上课时可随便下将棋、喝酒。森山主要讲评学生的习作,也会对自己深受影响的摄影家的作品进行讨论,如美国摄影家威廉·克莱因(William Klein)、法国摄影家让-欧仁·阿杰(Jean-Eugène Atget)等。
上世纪七十年代初,围绕报道摄影的“真实性”(Reality)问题,日本摄影界掀起了一场大论战。一方面,是出于对曩昔战争宣传的反动,“粉饰现实”的批判连艺术摄影都成了牺牲,一并遭到排斥,以土门拳为代表的、标榜“绝对非摆拍的绝对抓拍”的现实主义摄影,甚嚣尘上;另一方面,以东松照明、川田喜久治、森山大道为代表的新世代摄影家,出于对所谓“纪实摄影”的冷峻、怀疑立场,重视摄影的视觉表现,剥离“多余的”审美要素,强调作品的纯粹性。他们在自己创办的同人摄影刊物《PROVOKE》(挑衅)上发表的一些粗颗粒、高反差、成像模糊的作品,被业界揶揄为“晃动、虚焦写真”。但他们的尝试,确确实实是对摄影的冒渎和颠覆。正是在摄影的根本性问题受到质疑和挑战的节骨眼上,北岛敬三踏上了创作之路,最初的目标就是森山大道。
1976年,“Work Shop写真学校”关张。以森山大道和北岛为中心,从森山教室“毕业”的几名摄影青年,在新宿二丁目开设了一间摄影画廊,叫“Image Shop CAMP”。画廊每月10日,定期举办影展“写真特急便—东京”,同时刊行一种同名的小册子,共出了12期。同人们并不讳言“大半接受了森山先生的欲望”,以森山范的“扫街式”摄影,把新宿酒场里的胡闹和都心部街头杂沓的人群及其冷漠的表情、下意识的无厘头,统统“抓”进景深,“射”在胶片上。北岛身上有一种“天性的直觉、敏锐的神经和野生的行动力”,被恩师森山称为“过路魔鬼”(日文表述为“通り魔”),呈现在印相纸上的作品,粗粝而尖锐,给人以暴力的“硬派”感。
如果说,北岛刚起步时的作品,是向森山致敬的话,那么后来的创作,便开始融入了个人要素,视角和风格都拉开了距离。继《写真特急便—东京》之后,北岛赴冲绳,又以同样的形式,推出了《写真特急便—冲绳》系列。彼时,越战刚结束,冲绳返还未久,位于本岛中部、冲绳境内唯一不面海的城市胡差(冲绳县辖市名,一般写作“コザ”,是日本唯一用片假名表示的城市),有一种不同于日本本土的、从高压中释放出来的“解放感”。北岛的镜头对准那些与美军士兵调情的卖酒女郎、妓女、流浪汉、在路上大打出手的醉汉……“虽然置身于享乐的喧闹中,但他注视着他们的目光,其实很冷静。对于复归本土未久的冲绳人来说,胡差的狂躁,是一种不愿直视的伤口”。冲绳系列有种超越叙事性的视觉冲击力,获摄影界的认可,并为他赢得了1981年度日本写真协会新人奖。
冲绳的成功,激励了北岛。他收起135相机,扛起大尺幅工作机,开始走向世界的大都会。从1981年起,两度赴纽约,像扫描似的,简直把那个城市的一切都曝光在了胶片上:“镜头对准沿第五大道,从对面走近的金发女郎,连想都不想一下,便揿下快门;在Downtown的街头,战战兢兢地对着刚被射杀的尸体举起相机,然后果断揿下快门……”八个月的时间,拍摄900只胶卷,逾35000枚。从海量的胶片中选定的,是那些摄影者与被摄体“逆转”的片子,即那些全然不知怎么回事,下意识地“自动”曝光在胶片上的成像。出版于1982年的摄影集《New York》(纽约),一举斩获日本摄影界最高奖项木村伊兵卫奖,赢得了鲤鱼跳龙门般的殊荣。评委之一、摄影家渡边义雄也注意到:“貌似冒险蛮干的摄影者,实际上堪称深思熟虑型。作品乍看上去漫不经心,其实背后隐藏着成熟的技巧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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